王丁棉：中国奶业十年没什么增长 ，羊奶能否担当新的增长点？

从前年开始到现在，业内很多人跟我交流提出问题，羊奶产业到底能不能发展好。一些人认为，羊奶粉始终是小众产品，很难做大，市场教育不是那么容易，关键羊奶是膻的，那种味道让人接受不了。

那么我就从整个产业发展的角度，谈一下这个产业到底有没有得做。

我跟牛打了二十三年的交道，专业做牛奶产品质量安全的监管，这三年我一直关注羊，有很多感慨。羊跟牛有很大差别，特别是疫情，羊很容易生病，一病起来不是一两头的死，几百上千头一块儿死，所以养羊也有很多风险，如果不是走产业化的发展道路，整个国家风险会更大。

现在陕西有婴幼儿配方羊奶粉企业约三十家，真正做产业链、自己养羊的没几家，大概三分之一。剩下三分之二的企业，如果市场培育起来了，但你手里没有原料，只能靠进口，国际上一卡你，你能没有风险吗？难不成用面粉做原料？加工也有风险，市场也有风险，每个环节都有风险。

羊奶在国外，特别是欧洲，有贵族奶之称，我们业内也有说，羊奶是奶中之王，这两个说法都有依据。实际上在人类历史上，羊的驯化比牛还要早两千到三千年，我们喝羊奶已经有上万年的历史了。

那么，羊奶产业在中国到底能不能打造？陕西制定了一个千亿元的大计划，将来可能会有那么一天，但是想在这几年搞到一千亿，如果是这么快的速度，那肯定会爆发第二次三聚氰胺事件，所以我认为短期内是不可能的。大家要实实在在地从苜蓿种植做起，这个产业的风险才会降低。

奶粉新政实施到现在已经半年了，目前以我掌握的整个行业动态来看，这六七个月里我们的门店、经销商、生产厂家都在全国铺货，厂家靠收买经销商营生。为什么开这么多发布会？实际上产品没有多少，只是先把经销商笼络过来，大力铺货。

目前我们市场上流通的，70%的都是国产品牌，我认为这是因为国家审批的时候耍了一个小手段，把国外的品牌有意拖一拖，给国内的品牌提供了一个机遇。如果同时批的话，大家应该在同一个起跑线上。后面还没有批的，基本上是外资品牌。在这一点上，我们至少赢得了7个月的时间，和一定的市场空间。

最近有一个动态，中奶协、中乳协，在任的会长、退下来的会长，都在全国的会议上大力推广羊奶，甚至是央视，连续几个台都在播羊奶，这对我们在座的从业者才是免费的午餐。这也是行业释放的一个信息，意味着高层，包括这个行业的主导者，开始对羊奶重视起来。如果只靠企业，或者行业专家去推，其教育程度、感染力是不够的，但如果由政府机构去推进消费者教育、市场培育，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，这对我们羊奶产业是极大的有利。

做羊奶产业链关键点在哪里？我认为有三大块：上游养殖，中间加工，还有市场。加工方面目前基本没问题，比如陕西，大力投入产能建设，这一点不用担忧。市场现在已经有五十多个亿，我估计两年内达到一百个亿没问题。

羊奶产业未来发展前景怎么样？值不值得投资，值不值得继续守下去？杨总（杨立新）为了养羊，几年没有收回一分钱，我同情他，不过，之前是种树时期，现在开始该到你摘果子的时候了，未来四年肯定是天翻地覆的不同了。

对这个行业的发展，我提几点建议。

首先看看我们的家底。我们中国号称是世界第三产奶大国，前两名是美国和印度，但我们不是产奶强国，这里有几个指标：1、人均产奶量  2、单产量  3、市场供应总量。

2017年， 包括进口奶在内，马奶、驴奶、骆驼奶等等加起来，整体市场存量达到4200万吨，国内生产才3600多万吨，而羊奶的占比很少，其中只有50万吨左右是用来做产品的，其它相当多的是牧民自己消化掉了。

目前加工厂共有611家，其中有婴儿奶粉资格的有104家（原来有108家）。乳制品销量总额不到3600个亿，还不如房地产公司卖房子，一年超过3000亿的就有十家。

去年我们的婴幼儿奶粉是73万吨，奶粉整体是120万吨，奶粉加工量很明显少了。

去年平均每人消费牛奶36公斤，而全球是107公斤；每人对牛奶的消费支出大概是320块钱，不会超过350块钱。

2017年，婴幼儿奶粉进口量将近30万吨，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，占33.7%；牛奶（液奶）的进口量是70万吨，同比达到7.3%；大包粉71万吨；乳清粉（婴幼儿配方奶粉当中有40%是乳清粉，做冰激淋、雪糕也会用到乳清粉）去年进口量是50多万吨。

2017年奶的自供率是多少？才71%，而2016年的时候还有74%，2008年则达到了95%，国产化很明显。这个数字说明，我们的国产奶源没有增长，都是靠进口奶粉来补的，自供率越来越低。

我认为，中国奶业已经有十年没怎么增长了，2008年就是一个分水岭。2008年之前，基本上综合指数达到15%，而后十年，大概是2.2%—2.5%，2010年才增长1.56%，2011年2.1%，2012年2.3%，都没有超过2.5%，复合起来大概是2.2%还不到，有时候甚至达到1.8%——从两位数降到一位数，差距太大了，说明我们还不是乳业强国。当然，前十年的数字是有水分的：厂家向农户收购1吨奶，甚至往里面加2吨水，1吨变3吨，那还是牛奶吗？

官方统计的数字可以反映出根本没有增长，还处在徘徊阶段。我为什么说农业部、包括中国奶协统计的数字水分很大，很简单，号称1500万头牛，按正常比例1:1，那么应该有750万头牛是产乳牛，按照官方统计，去年平均每头牛产7吨奶，应该有5200万吨牛奶，不过实际才3700多万吨牛奶，那么相差的那1500万吨去了哪里？要么是总存栏量没有那么多，要么就是产奶水平没有达到每头牛产7吨——如果降到5吨还是比较实在的数字。

全球羊奶产业发展来看，也就十来个国家养羊比较多一点，最多的是印度和孟加拉，还有苏丹、欧盟、索马里、巴基斯坦、土耳其、希腊等国，中国大概是200万只，原来官方说陕西就有240万只，其实没有那么多，很多羊是被云南建水买过去了，那里现在已经有超过11万头了。

全球的奶山羊产奶量不到2000万吨，绵羊大概是1200万吨，但是绵羊奶大部分是做奶酪和其它用途。

全球上规模的奶山羊养殖场，多数是三五百只，一两千只的都很少。中国以后也要走规模化的路子，一百几十只没意思。我的调研数字显示，实际上养三五百只羊的农场全部是农户的，没有多少企业上自己真正大规模去养羊的。

配方方面是一个好消息，目前批出来1156个，有84个是羊品牌，配方252个，还是很少。现在国内的加工奶粉大概是6—7万吨，真正做成婴儿奶粉的不到2万吨，而羊奶在总的奶类中占比不到5%，约为3.5%—3.8%。

中国奶业已经处在十年档口，当总量遇到瓶颈的时候，要考虑新的增长点。在什么地方？不可能在牦牛也不可能在水牛，只能是羊。羊产业有很大的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，值得大力推广，特别是作为牛奶的补充。而且养羊不会浪费很多资源，羊吃百草，但是羊有一个特性，它本身对毒很敏感，我们从没有发现羊因为吃毒的东西导致自己死亡的，几百年来没有这样的文字记载。

羊奶的营养价值优于牛奶，比如钙的含量比牛奶高出一倍多。并且饮用后不会导致乳糖不耐，过敏率也比较低——目前很少有人因为喝了羊奶而过敏的。羊奶还有一个特点，消费者非常看重，就是蛋白质、脂肪分子比较小，更容易被消化吸收。

再一点是市场的拉动，这也是最关键的。羊奶产业吸收了很多大的投资，我算了一下，这两三年放在羊奶上的投资超过一百个亿。现在很多企业都加大了这方面的投资，这是好事，说明大家看好产业的发展前景。  

而对于经营者来说，包括品牌厂家、经销商、门店，羊奶粉意味着高端，有比较高的利润空间，大家才有动力做这个事。所以目前来看，三五年里这个高价还会维持稳定，但当产业做大，价格就会降下来。不过降下来会更好，普及面更大，现在这样的价格体系并不完全合理，以后羊奶粉的价格走向会像国际水平看齐。